【Elrond】明日天涯(十二)尽是熟人(二)

“自不量力!”瑟兰迪尔哭笑不得。早些时候他才见过瑞文戴尔宗主,就是十个小毒妖也不够数的。

“属下这就过去带人回来。”二当家德尔图转身要出门。

“慢着!”瑟兰迪尔沉吟一瞬,叫住了他,却转头看埃尔隆德,“我跟德尔图去一趟。”

还没等埃尔隆德说话,德尔图先不同意,“殿下,去要个人还不至于要您亲自出马。”

“这事因我而起,”瑟兰迪尔道:“还是由我去解吧。”

埃尔隆德本来就在琢磨该怎么脱身去分堂交代一句。他并不担心阿蒙兰斯分堂被欺负,虽然哈尔迪尔被留在了山上,但作为瑞文戴尔最重要的分堂之一,应付一个小毒妖,问题倒不大。不过, 他有点担心跟河谷城起冲突。

按河谷城的风格,不会就跑回来报个信,必然已经过去人了,只不知会怎么说话。分堂那边不知来龙去脉,遇到这种就算把人大卸八块了也不理亏的事,却绝不会轻易让步。

于是点头,“你找着人直接去药铺,我在那里等你。”

瑟兰迪尔一想,也行,就伸手拉他,“我们一起出门。”

“你先走,我去跟巴德说一声。”

瑟兰迪尔一边转头吩咐堂下伺候的小子去跟巴德说,一边抓他起身。

两人走到门口,瑟兰迪尔挽缰上马,埃尔隆德却袖手而立,“我走过去得了,你不用急,慢慢来。”

“找几个人跟着你,顺便帮忙?”深更半夜的,瑟兰迪尔有点不放心。

埃尔隆德笑笑,朝他挥挥手,转身走了。

瑟兰迪尔看他青衣漠漠,衣带当风,灯笼昏黄柔光下,真是说不尽的潇洒灵动。低头寻思一瞬,也笑起来,打马而去。

待听得那边马蹄声转了弯,去得远了,埃尔隆德身形一动,上了房顶,往阿蒙兰斯分堂疾掠而去。

从房顶上直直过去,当然要比七弯八绕地骑马过去快得多。

但瑟兰迪尔却没有去到分堂。只在半路上,遇见一队人马,十来位。

被夹在中间的一位,白衣白袍白生生的脸蛋儿,嘴角淌血,两条手臂虚虚地垂着,显见被卸了膀子。

可不正是他要找的人?

德尔图迎上去问缘由。

原来,一伙人循着动静找到瑞文戴尔阿蒙兰斯分堂的时候,小毒妖的挑衅滋事已近尾声。

今日刚入城的宗主不在,堂主也不在,只有管事弟子菲戈维特主事,却也利索。堂中弟子虽有损伤,但到底把人留下了。

河谷城便与他说要带人走。这事也尴尬,都是跑腿干活的,哪里知道城主大人满城翻遍寻找此人的缘由?

可小毒妖上门作怪已是理亏,又伤了人。宗主早已为如何处理这种事情做出了示范,分堂弟子自然遵照执行。

这种时候,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没有,如何拿得走人?

还好估计瑞文戴尔不愿得罪河谷城,也只是各种推脱,并未动手。

一时僵持。

过了一阵,据说是宗主回来了,听说了缘由,不欲与河谷城为难。

菲戈维特还怕小毒妖途中奸滑生变,特地卸了膀子才交过来。

“你说的有事,就是这个?”瑟兰迪尔抬起小毒妖的膀子,“啪”一声复了位,“你有几条命?”

小毒妖痛得一咧嘴,“这么些年,也只有这一次机会。”

“机会?这也能叫机会?”瑟兰迪尔怀疑他是不是压根不识字,不知道“机会”二字怎么写,怎么看。

小毒妖不说话了,抬手抹一把嘴角的鲜血,低头踢脚下尘土。

“走吧,”瑟兰迪尔好笑,“我带你去见一个人。”

“什么人?”小毒妖愤愤然,“我为什么要见他?”

“见面你就知道了。”瑟兰迪尔可不敢说实话。实话一说,人跑了事小,大少爷生气事大。

“不想见其他人。”小毒妖不动,声音低下来。

“见一见不吃亏。”瑟兰迪尔道,转身吩咐德尔图把马留下,带队回城。

小毒妖还是不动,但脚下力道大了些,踢得尘土飞扬。

“走啦!”瑟兰迪尔将马缰递过去。

小毒妖背着手不肯接。

瑟兰迪尔只好把他的手掰回来,一根根掰开攥紧的手指,把马缰塞到他手中,再把手指一根根合上,拽到马前。

小毒妖还是不动。

“要是你希望以后,我们还能见见面喝喝酒说说话,就上马跟我走。”瑟兰迪尔叹口气。

小毒妖一怔,看一眼尚未离去的河谷城诸人,想一想方才在阿蒙兰斯分堂的语焉不详,翻身上马,“那我还真要看看是何方高人竟能如此威慑太子殿下。”

这已耽误不少时辰了。

瑟兰迪尔怕埃尔隆德等得着急,一路飞奔,飞快地到了巷子口,下马,晃亮火折子,进去。

小毒妖只疑虑重重地跟着,幽深的巷子,深一脚浅一脚。

还好走不多时,看见一点灯光,除了瑟兰迪尔手中的火折子之外,巷子里唯一的亮光。与此同时,他也闻到了一丝苦香,还算熟悉的苦香。

小毒妖缓下脚步,“你要我去见的是一个郎中?”

“对!”瑟兰迪尔高兴了,“我的御用郎中。”

“那为什么不是去太医院,而是来这里?”

“因为他就在这里。”

“他为什么要见我?”小毒妖在药铺门口停下脚步。

“这个问题,我来回答。”小毒妖听见有人说话。声音不大,却清晰入耳,就像在耳边说话一般,“你从小便与各种毒物厮混,体内之血肉之毒只怕已可位列天下毒物前三。只不过,既非天生天养之毒,就难免受其反噬。”

“那又如何,我自有化解之道,无需阁下操心。”小毒妖心惊而嘴硬。

接着他便听得一声轻笑,“我不操心。只是太子殿下宅心仁厚,想要你多活些年岁,少害些人。”

小毒妖霍然转头,盯住瑟兰迪尔。

瑟兰迪尔笑笑,未及说话,忽觉眼前一黑,耳畔风起,紧着眼前又亮,面前的情景却大不一样了。

埃尔隆德站在他跟前,一手举着火折子,一手捞着小毒妖。

小毒妖双目紧闭,昏过去了。

“他怎么了?”瑟兰迪尔伸手试了试小毒妖鼻息。

“想溜,被我打晕了。”埃尔隆德道:“免得东拉西扯的麻烦,反正一会儿也不需他做什么。”

“太粗暴了。”瑟兰迪尔憋着笑叹息。

埃尔隆德把人往他身上一扔,“跟我来。”

瑟兰迪尔接着人,跟着。

苦香越来越浓,待到了后院,简直就像泡进了药汤里。

实际也的确是泡进药汤里,只是对象不同。

瑟兰迪尔看到院子里有只木桶,木桶里满满乌黑的药汁。

埃尔隆德示意他把人丢进去,“脑袋露出来。”

“脑袋下去了可就得淹死了。”瑟兰迪尔笑着把小毒妖的头扶正。

埃尔隆德伸手,指间扣一枚银针,缓缓自小毒妖眉间刺入,入肉三寸。又一枚自百会入,再一枚自大椎入……

瑟兰迪尔看得惊心,“这都是要命的。”

“还有更要命的,”埃尔隆德正往太阳穴处入针,闻言看他一眼,把目光往他身下走,“你要为非作歹,我就一针去那儿。”

“不敢不敢。”瑟兰迪尔一吐舌头,扮个鬼脸,“不对,是不会不会。”

埃尔隆德好笑,“坐着等吧,还要好一阵子。”

“得到什么时候?”

“药味散尽的时候。”

“那可有得等了。”瑟兰迪尔叹息,和埃尔隆德并肩坐在石阶上。

“是呢。”埃尔隆德道:“你先回去睡一会儿?明天也算是大事,不能出错。”

“没事,萨如曼跟着呢,能出什么错。”瑟兰迪尔拍拍自己的肩膀,“你困不困?肩膀借你靠着睡一会儿。”

埃尔隆德“哼”一声,别过头。

瑟兰迪尔乐了,“你好歹也该叫我一声哥哥,怎的就这么嫌弃?”

埃尔隆德一愣,心有所触,半晌,缓缓道,“我的确有位哥哥。不过,他为了我家,为了我,孤苦一世,去得还早。你不要来补这样的缺。”

瑟兰迪尔也愣了。这么多年,甚少听埃尔隆德提及家人。起初是顾及着他“寄人篱下”的心情,无人提及,后来就忘了,再后来,他自己就十分有兄长的样子了。

此时听他提及,虽然语气平和神态平和,却极其郑重。

“这还是第一次听你提起令兄。”瑟兰迪尔道。

“我遇到你的时候,他已经去世好几年了。”埃尔隆德道。

他记得埃尔罗斯是在草木繁茂骄阳如火的夏季辞世的,但他却直到漫天飞雪寒冰彻骨的凛冬才知道,因为国师府一直瞒着。

那时候离埃尔罗斯的生辰已不远,他刚刚做好一个软乎乎的娃娃作为礼物,永远送不出去的礼物。

他一直把它塞在枕头下。晚上睡觉伸手捏一捏,就像抓住了埃尔罗斯的手。

只可惜,离开时匆匆忙忙,忘记把它掏出来。如今只怕早已不知所终。

“你放心,我长命百岁,祸害无穷。”瑟兰迪尔见他默然无语,伸手搭住了他的肩膀,挤过去靠紧了。

埃尔隆德也靠近了点,“真有些困了,我睡一会儿,半个时辰之后叫我。”

“睡吧。”瑟兰迪尔的手从他肩上顺着手臂滑下来,滑到臂弯处,再滑到手腕处,把他搭在膝盖上的手拉起来握住,握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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